我的父母因为我性格的原因曾几次为我办理转学手续。
倒不是说我在之前的学校受了欺负,或者是负责我的老师不待见我,只是因为我的孤僻让我的父母觉得,可能是我身边的人造成了我变成这个样子,所以我才几经辗转,才来到我现在的高中——三十六中。
也不是说这个学校解决了困扰我多年的疾病,而是在折腾了好几次以后,我突然厌倦了逆来顺受,也不想再费时费力的找学校,所以我尝试了一下争取自己的想法,结果我很轻易的成功了。
我如愿以偿的进入了这个我所心仪的学校学习,这个离家很近,而且同等距离下教学质量市里最优,且没什么人认识我的地方。
虽然结果并没有好转,我依旧不讨人喜,但好在我的校园生活总算是安定了下来,父母对我读书的事情很上心,知道我成绩尚可,但不愿与人交流,所以便在教室窗边为我谋了一个雷打不动的单桌,也算是讨好我,遂了我的意。
之后的日子平静如流水,我日复一日的坐在窗边望着和窗户一边高的松树,整理课堂笔记,读着其他人看不懂的书,在角落里看着同学们嘻嘻哈哈,长此以往,我倒是把这群人的里里外外,看了个透彻。
此后我再看他们便更加无趣,如果世人都是这副样子,裹挟着空洞的灵魂却对世间万物不加以敬畏之心,那我当真遗世独立又如何?
这或许是我对自己灰色的校园生活的无言反抗,亦或者是我阿Q一般的心理安慰,但不得不说,每当我这么想一阵子,我确实会觉得宽慰许多。
而一切的一切,我争取来的,和强加在我身上的,宁静和孤独,在我落笔于分班志愿的那一刻,似乎都要离我远去,我难道即将要开始一段新生活了么?
我不清楚,但至少此时此刻,我依旧坐在这个班级里,面前是马上就要阔别的化学老师,他正在讲台上滔滔不绝,而我在下面读着我的书,完全没有听他讲课的意思。
“ 文华!”
突如其来的喊声将我的思绪打断,我茫然的抬起头,对上了老师的双眼,阳光照在他的地中海上,闪了我的眼,使我不禁有些发晕。
我慢腾腾的站起来,余光瞥见有几个不慎熟悉,甚至名字都有些模糊的同学在窃笑,可分明我们连话都没说过几次,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,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来人云亦云的嘲笑我?
“ 我刚才讲到哪了?”
“ 不知道,我没听课。”
可能换做其他同学被提问的话,就会有好心人在旁边悄悄提醒,或者递过来一个纸条,但我显然不可能有这个待遇,于是便实话实话。
“ 没听课?我记得你一向成绩挺好的,今天在我课堂上这么干,是想折我的面子?给我脸色看?还有你手里拿着什么?”
我手里拿着的,当然是那本还没读完的《日光流年》,直到他问我以前,我也没把书收起来,甚至还抽出空来又读了几段。
他也没等我答复,而是径直来到我面前,把我平放在桌面上的书掀起一角,看见了书的封皮,也不动怒,也没有把书没收,而是叹了口气。
“ 为什么不听课,在我的课堂上看课外书?”
“ 我去了文科班,没必要再学习化学了。”
我用一句话把他噎的够呛,看来他也没料到理科成绩不错的我,居然去了无人问津的文科班,一时间他也没什么话来反驳我。
“ 那就可以不学化学了吗?你来这里学习难道就是为了应付考试的吗?”
“ 嗯。”
面对这个问题,我着实认真的思考了好一会,然后确信的点点头,老师看着我良久,没说出什么话,拍了拍我的肩膀,示意我坐下,随后便转头回到讲台,继续讲他的课,不再理我。
我没有一丝一毫不敬重这位老师的意思,但我也没做错什么,或许我不近人情不通事故,在全班同学的面前让他颜面尽失,但全班同学对于我来说,是一群叫不出名字的人。
而这位老师对于我来说,也只是一个叫不出名字的人而已。
默默坐下,我又端起了未看完的书,也不去在意几个因为没看成热闹,便咂嘴摇头的人,说白了,他们的无趣,已经到了在我身上没什么企盼的情况下,就值得嗟叹的程度,令人可怜。
就这样,我度过了一整天的校园生活,明天,我将会带着我的书本和桌椅,远离这些使我感到厌倦的一切,不再每天对抗着这些对我有莫名其妙敌意的无趣的灵魂。
离开教室,走在外面,天阴沉沉的,好像要下雨了,我抬头看了看,加快了脚步,周围的人似乎都有条不紊,唯有我张皇失措,好在是赶在下雨前回到了家,我在玄关换鞋,看门口的鞋子数量,家里除了我以外应该只有一个人在。
我觉得很疲惫,把书包随意丢在沙发上,想去洗个澡,但又想到了什么,没有去浴室,而是转头来到旁边的房间,敲了敲门。
里面腾腾腾的脚步声传来,随后门被打开,开门的人是个比我矮一头的女孩,穿着粉色的,暖和的睡衣,披着头发,慵懒的样子,却讨人喜爱,长得很是漂亮,样貌又和我有几分相似,整体就像是开朗活泼的我一样。
“ 爸和妈呢?”
“ 去外省忙生意去了,今天下午才走,估计又要一两个月不回来了吧。”
“ 嗯……”
这是我妹妹,文语,比我小一岁,现在还在我们学校隔壁的初中部,由于我经常转学的原因,搬家也是少不了的事情,所以就苦了她,我最后一次选择学校的时候,文语也表示不想再搬来搬去,干脆就和我一起转学到三十六中隔壁的初中部,兄妹在一起也有个照应。
相对于我的轻车熟路,文语可是第一次做转校生,她的苦楚和难处我都能想象到,但我没有表示没有安慰,也没有愧疚,因为我没什么余力和说服力,再去做这种事情了。
好在她没有埋怨我的意思,而我们兄妹二人的关系也还算不错,她也总是主动和没什么倾诉对象的我聊聊天,而我总觉得烦,就和她讲我所看的书里的故事,讲到她睡着,再把她送回房间,安顿好以后离去。
“ 一日三餐我来做就好,哥你愿意的话就帮我打下手,不愿意的话去做自己的事情就好,生活费妈已经交给我了,你缺钱的话就和我说……”
“我又不是小孩子…… ”
我难得的笑了一下,却还是苦涩的笑,就算面对自己的家人,我也没办法露出哪怕意思开心或幸福的笑容,即便我并不难过。
“ 嘛……没关系啦,谁让哥你不擅长这些呢,爸和妈也知道你不喜欢麻烦,就把事情都交给我办,你别多想啊……”
似乎我在父母和妹妹眼里的印象也就是这个样子,敏感,多疑,偏执,不成熟,我已经无力将其改变,只能任其发展,企图让时间把痕迹磨平,当所有人都忘了我的过去,我就成了另外一个人。
“ 我知道,那就都麻烦你了,需要我的时候就和我说,我能做到的一定帮你。”
“ 嗯好,那我就去准备晚饭了,哥你先去洗澡吧,我已经把水烧好了,等我换身衣服就去做饭。”
文语对着我笑笑,就要把门掩上,而我伸出手,握住了她的手腕,她一惊,眼睛里闪出一丝诧异又惊喜的神色,似乎是因为我们兄妹二人许久都没有这样接触而感到不太适应。
“ 怎……怎么了哥?”
“ 今天分班,我……选了文科。”
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文语这件事,只是我确实这样做了,还破天荒的拉了一下她,我不知道我说完以后文语是什么表情,也不清楚我是以什么表情离开她房门口的,直到我蹲在放满水的浴缸里的时候,我才回过神来。
抬头看看浴室小窗,外面的雨已经下的很大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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